樂思琴恩

作者:璨光 / 台大愛樂社同學

大二暑假,Bird 和我各自計畫轉系。他邀我一起到他租的一間小套房,閉關幾週來準備轉系考。轉系對我後來人生有非常大的助益,這當然要謝謝當初 Bird 的慷慨。但我還有一點要感謝他的地方,卻是二十多年後才體會到的。

DM 和弦震出了我的音樂之路

十多年前,我譜的音樂劇在我所在的城市上演,也登上了一整頁的報紙。音樂路上,我受到許多貴人相助;但音樂劇這條路上,我的第一個貴人是 Bird。

準備考試的那幾週,我們每天過著非常規律的生活。定時起床、定時三餐、定時睡覺。如此規律的作息下,Bird 就是有辦法讓儀式感更升級:每天早上,我們的鬧鐘是他那片 《Phantom of The Opera 》原聲 CD;時間一到,我們同時被序曲管風琴的 Dm 和弦震醒。我到後來被驚怕了,都會在前一分鐘左右自動醒來。

大二的我跟本不知道「音樂劇」是什麼東西。只覺得這跟歌劇有七分像,卻有另一種魔力。完全沒想到,這幾週的連續轟炸,埋下了我多年後寫音樂劇的種子。

記憶瓶塞一拔,往事滿溢

Bird 有形無形給人的啟發,實在數不清。本來只想說音樂劇的恩情,但記憶瓶塞一拔,往事滿溢。

有一次,宗宏和我為計研社公演寫相聲,一個扮演 Mac,一個扮演 PC,讓舞台上兩台電腦表演相聲,見證電腦發展史。我們寫了劇本、錄了音,但最大的挑戰,是如何讓兩個不同的系統同步協調。Bird 擔下這最困難的技術問題,達成史無前例的創新演出。

大二時,我這窮光蛋買不起電子樂器,Bird 爽快借我一台 Roland D-20 回家研究。這琴不輕,宗宏還和我一起坐計程車扛回來。我那時沒 MIDI 介面,就土法煉鋼用 RS-232 轉換,中間還遇到許多同步的挑戰。沒想到,這段摸索的過程,啟發了我後來用多台電腦聯合突破運算速度來製作音樂。

這些年來,不同的專案讓我累積了不少琴。照片是我搬家時照的。中間那台 Roland D-10,是我岳父在跳蚤市場裡發現的。其實現代的電子樂器與軟體,在功能上與操作上早就能取代 Roland D 系列,更遑論它的重量與體積。但當我岳父在電話中問我時,我馬上想起 Bird,於是請他買下。搬家清倉時,特意留下這台不實用的琴,紀念當年 Bird 借琴的恩情。

只想翹掉的最後一課

我和 Bird 有很多共通的興趣:音樂、軟體、硬體;甚至服役時,我在樂隊裡的主要樂器也是法國號。多麼奇特的巧合!

我後來離鄉發展,和 Bird 相聚總是有緣無分。我總是幻想退休後,時間寬裕了,責任卸下了,就可以跟 Bird 與朋友們,一起玩出很多精彩的東西。

他突然離開,就像當年那個 Dm 和弦,把我從幻想中震醒:很多事情,沒有及時把握,錯過就錯過了。

我大學時,沒有 Bird 的瀟灑,不敢像他一樣翹課,在愛樂社社辦聽巴哈。但他給我們這最後一課,我實在想翹掉。

■ 紀念 Bird 借琴之恩